Rino

邻座的裴同学（罐狼昏狼）

一发完

罐狼HE昏狼BE

依然流水账

逻辑死

他看起来很乖。

规矩的黑色短发，干净的校服衬衣，修剪整齐的指甲。

上课时认真听讲的样子，课后按时完成的作业，所有人眼中的模范生。

所有人，除了我。

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如师长期望的乖巧的人。

我知道他的秘密。

**

从小学到高中，我的同桌都是裴珍映。

他一直很讨人喜欢，或者说，他一直很会讨人喜欢。

我不喜欢这种八面玲珑的人。

需要copy作业时除外。

其他人都是傻瓜，不然为什么这么做作的人，却一直没有被识破。

最傻的莫过于低我们一级的学弟，赖冠霖。

他居然跟裴珍映交往了。

裴珍映这种人，怎么会懂爱情。

**

是的，裴珍映的秘密，就是他在跟小学弟谈恋爱。

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
因为小学弟真的很傻。

傻到以貌取人以为裴珍映单纯善良，傻到喜欢就直白的展开攻势奋起直追，傻到相信裴珍映的爱与承诺。

幸运的是，聪明人总是喜欢傻瓜的。

恰好裴珍映还算聪明。

赖冠霖是幸运的，他的坦诚得以被裴珍映接受，而他又是不幸的，因为裴珍映接受了他。

我说过，裴珍映怎么可能，会有爱情这种东西。

**

裴珍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。

这不是我说的，是我妈告诉我的。

那时候裴珍映的爸爸还没出轨，周末我经常能看见他们一家出去玩。

裴珍映的妈妈是个美丽的女人，裴珍映长得很像她。

印象中她总是温温柔柔地说话，哪怕我被我妈揪着耳朵向她道歉，她也会微笑着安慰我。

我猜她是知道的，知道裴珍映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坏蛋，知道我总是替裴珍映背黑锅。

裴珍映真的不是个乖孩子。

从小就会装乖卖巧，闯了祸就往我家跑，每次都把错推到我头上。

我不答应他就在背后偷偷拧我的腰。

然后我就会被我妈以“带坏珍映”为由拖去裴珍映家道歉。

其实这种事我也不是很在意，因为道歉之后裴珍映的妈妈总会给我糖果。

很甜。

**

裴珍映除了脸，哪里都不像他的妈妈。

起初我是这样认为的。

直到后来，裴珍映爸爸出轨的事情人尽皆知，他的妈妈从楼上一跃而下。

刚上初中的裴珍映，从那时开始，再也没花过他爸爸一分钱。

果然还是有些像的吧。

裴珍映和他的妈妈一样，同样决绝而执拗。

**

裴珍映是个倔强的坏孩子，他不接受街坊邻居的帮助，也拒绝了他爸爸愧疚的补偿。

他失去了安稳的生活，换来了父亲的衣食难安和所有人的同情关怀。

好在他足够聪明，能够在打工维持生计的同时保持优异的成绩，甚至游刃有余的以叛逆来宣泄内心的彷徨。

没有人发现他叛逆的行径，除了我。

**

腰上熟悉的钝痛让我回过神来，眼前是裴珍映不耐的脸。

“你又在分心。”裴珍映推开我，用手背擦拭唇角沾染的一丝水色。

我不明白裴珍映为什么会这样理直气壮。

错的人明明是他，却仍可以毫不心虚地指责三观正直的我。

我忍不住用话刺他：“赖冠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。”

裴珍映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，可我知道他生气了。

因为他又在拧我的腰，跟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
或者说，跟当初强迫我就范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
我知道这样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，但跟裴珍映展开地下恋情这种事实在非我所愿。

裴珍映初中时的叛逆行径，就是把我堵在墙角强吻我。

再后来，发展成带着一帮小混混把我堵在巷子里，强迫我跟他交往。

为了保护我妈心心念念的小天使裴珍映，我不得不以让他跟那帮杀马特断绝关系为条件答应了他。

裴珍映对此很是不满，具体表现为他在一切可能的情况下试图公开我们的关系。

天知道我为了掩饰他的冒失做了多少事。

后来他总算想开了，不再尝试把他的叛逆展现在所有人面前，我们的关系稳定在见不得光的地下，一直持续到现在。

**

我以为裴珍映的叛逆期已经过去了。

直到高二的某一天，我看见他跟赖冠霖躲在教学楼的角落接吻，熟悉的姿势，不过裴珍映变成了被堵的那一个。

真是天道好轮回，我冷静地想。

本以为可以借此摆脱跟裴珍映错综复杂的关系，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裴珍映的叛逆也随之升级，他居然学会了脚踏两条船。

我就知道，我不应该低估裴珍映这个小混蛋的下限。

看在裴珍映妈妈那些年给过我的糖的份上，我选择原谅他。

毕竟，除了我，还有谁能够忍受裴珍映温顺假面下的桀骜和任性呢。

**

再没有比裴珍映更幼稚的人，当初他追我的时候，只会到处堵我，连甜言蜜语和送礼物都没学会。

赖冠霖在这方面比他好一点。

至少赖冠霖会在公共体育课上耍帅给裴珍映看。

虽然裴珍映没在他三分入篮时跟旁边的女生一起尖叫，但我看见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欣羡和恋慕。

裴珍映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幼稚。

居然连这种照搬校园小说情节的套路也能打动他。

我决定收回之前的话，裴珍映并不怎么聪明，他跟赖冠霖一样傻。

就让他们两个傻瓜凑一对好了，为什么要来祸害我这个聪明人。

**

裴珍映虽然傻，但还是有点见贤思齐的意思的。

没错，我就是那个“贤”。

至少我三观正直，知道裴珍映不应该跟男孩子谈恋爱，更不应该毫无负担的左拥右抱；而且天资聪颖，从小就能识破裴珍映的本质，不被他展现的表象所迷惑。

之所以说他“见贤思齐”，是因为他找我的次数远比找赖冠霖的次数多。

当然，这里有赖冠霖太主动的原因。

十次下课有八次都能看见赖冠霖在教室后窗晃荡，课外活动也是能跟着裴珍映就绝不跟着高一走，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交往对象不太对。

他这么傻，裴珍映似乎也没什么不适的反应。

“你不觉得赖冠霖做的太明显了么，”我忍不住提醒他，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。”

裴珍映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：“他跟你不一样。”

我不禁有些气闷，赖冠霖跟我哪里不一样，都是男人，他还能比我少点什么不成？

这天中午我们不欢而散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裴珍映都没有找过我。

我再一次收回前言，裴珍映是个完全没有上进心的坏孩子，就让他跟傻瓜赖冠霖一起同流合污算了。

**

裴珍映倔得不行，我只能做先低头的那一个。

“珍映，”我伏在桌子上悄悄问他，“中午要一起吃饭么？”

“不要，”裴珍映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，“我约了赖冠霖一起。”

这是裴珍映第一次拒绝我。

往常我们吵架之后，只要我肯先开口，裴珍映一定会与我顺理成章的和好。

赖冠霖把裴珍映带坏了。

裴珍映本来就够任性了，再这样下去，他以后怎么跟别人相处呢。

毕竟能够像我一样包容他的人还是很少的。

我有点发愁。

不行，还是去看看珍映吧。

**

裴珍映在恋爱方面没什么天赋，这跟我一直很好说话有关系。

从小到大，但凡裴珍映说好的事情，我从没有一个不字。

所以在我们秘密交往之后，虽然约会地点永远都在街心公园或者电玩街，做的事情不是打电动就是到处乱逛，我也从不会嫌裴珍映没情趣。

在裴珍映眼里，情侣吃饭的地方也就只有天台了。

裴珍映好看的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，思维也无限向少女漫靠拢。

午休开始之后，为了拯救越发堕落的失足少年裴珍映，我溜上天台，打算看看赖冠霖是怎么带坏裴珍映的。

天台的门开了一条缝，我凑上去看了一眼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——

膝枕？这么羞耻的动作居然真的有人做吗？

赖冠霖太拼了，为了迎合少女漫男主角裴珍映的脑回路，肯自觉代入女主角的身份。

难怪现在这么流行年下小狼狗，我真是老了。

不知道多少年没上油了，天台上铁门轻轻一碰就发出刺耳的“吱呀”声。

裴珍映睡得很熟，赖冠霖倒是转头看了过来。

有趣。

这眼神一点也不像见到陌生人的样子嘛。

谁说赖冠霖傻的。

反正不是我，一定是裴珍映这个幼稚鬼看走了眼。

**

自从上次见到赖冠霖，我就隐隐有了预感。

果然，这天下午，赖冠霖趁着裴珍映不在找到了我。

裴珍映这个麻烦鬼，劈腿也不知道把尾巴处理干净，最后还不是我来解决。

我们走到了楼后的花坛旁边，这里平时没什么人经过，比较适合处理目前的状况。

这算什么？为什么裴珍映出轨反而要我来替他道歉啊。

“对不起，”我试图尽快结束目前尴尬的境况，“珍映他不太会处理感情问题，可能给你造成了困扰。”

赖冠霖闻言打量了我一会，用一种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的眼神。

我有点不耐烦了：“这种事也不全是珍映的错吧，难道你事先不知道我和珍映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”赖冠霖打断我，“可是我觉得学长你不适合珍映哥。”

“合适不合适的要珍映来说，你管的太宽了。”

我没想到赖冠霖这么没眼色，裴珍映追我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讨好小姑娘呢，现在居然来说我跟珍映不合适？!

“学长根本不懂珍映哥，”赖冠霖看起来松了口气，“而且我不是来讨说法的，我只是想看看学长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
**

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？

我回到教室，越想越觉得别扭。

这句话的意思值得深究，听起来有点像小三来看看正房有没有竞争力？

裴珍映这是什么眼光，当初追我姑且算是审美正常，现在赖冠霖这种怎么能跟我比，裴珍映是洗盘子把审美冲掉了吗？！

裴珍映初中时打工找不到合适的兼职，只能在小餐馆后厨洗盘子，有人检查就说是家里孩子来帮忙。

我曾经把自己省下的零花钱给他，被拒绝了。

小没良心的，我那可是没买游戏光盘省下的宝贵的零花钱啊！

裴珍映一直很倔强，生活费全靠打工和母亲留下的遗产撑着，半点不用别人帮忙，因为要预留下高中和大学的学费，平时更是省吃俭用。

上缴零花钱未果，我也没了什么帮他的办法，只能看他东拼西凑的过日子。

说起来，裴珍映最近经济情况倒是宽裕很多，我过生日时他送了我限量游戏盘。

周末也有空跟赖冠霖一起出去了。

这可是我都没有的待遇。

我猛然想起赖冠霖家好像是做生意的，经济条件相当优越。

……别吧。

裴珍映虽然任性又叛逆，包养这种事情还是……

**

周末，又是早起的一天。

赖冠霖早早在楼下等着裴珍映，我也尾随他们进入了一条繁华的步行街。

前面的两个人直接进入了一家饭店，我看了一眼牌子——大清早就吃这么贵真的好吗!

还好最近攒了不少钱，我心疼地捏捏钱包，忍痛进去了。

为了挽救失足少年裴珍映我真的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啊，裴珍映要是还执意跟赖冠霖在一起就真的太没良心了……

进去之后，我举目四望，却并未发现那两人的身影，有服务生上前问我是否需要帮助，我厚着脸皮说是刚才进来那两人的同学，以此询问他们的去向。

“你也是少东家的朋友呀，”服务生的态度突然殷勤起来，“请跟我来。”

服务生带着我一路向后厨走去，我站在门口，能看见赖冠霖和裴珍映围着围裙带着手套，挨在一起洗盘子。

我原本以为裴珍映在我身边才是最自在的，可此时此刻，我却觉得那两人之间丝毫没有我的立足之地。

身边的服务生向那边喊了一声，在他们转身看过来之前，我落荒而逃。

**

轮到我躲着裴珍映了。

虽然我们是同桌，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。

裴珍映跟赖冠霖越来越亲密，我却无从制止。

我大概知道赖冠霖的自信源自何处了。

我真的不懂裴珍映。

**

高二的时光转瞬即逝，升入高三，裴珍映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来，我有很久没见过他跟赖冠霖在一起了。

但他也没有跟我变得亲密。

我开始怀念那段只有两人的时光。

课桌下勾住的指尖，昏暗角落里的亲吻，众目睽睽之下状似无意的勾肩搭背与亲密拥抱。

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。

赖冠霖消无声息地夺走了过去独属于我的珍映。

裴珍映的叛逆期总算是过去了，他不再追求大庭广众下的宣告与承诺，转而为长久的相伴忍受低调隐秘的关系。

他长大了。

却不是因为我。

我未能抚平他稚嫩的不安与彷徨，也从未对他的成熟抱有期许，更没有陪伴他走过这段成长所必经的坎坷道路。

我荒废了十余年的时光，自以为是的包容他，却从未试图真正了解他。

裴珍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乖孩子，他知道究竟谁对自己真心，并愿意以十分回报。

我曾是真心待他，可不知什么时候，我学会了恃宠而骄，挥霍裴珍映给予的信任与爱意。

谁说裴珍映不懂爱情。

**

裴珍映高分考入了全国top2的大学，他卖掉了母亲留给他的房子，离开了这座城市，也离开了我的生命。

听说赖冠霖转学去了裴珍映所在的城市，考入了同一所大学。

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。

**

又是一年夏。

窗外蝉声鸣个不停，我在昏沉的梦境里，恍惚梦见了珍映毕业前的一幕。

那天珍映难得又约了赖冠霖去天台，鬼使神差的，我又一次跟了上去。

我看见珍映把衬衫的第二颗纽扣递给赖冠霖。

真傻。

这套把戏裴珍映以前玩过一次，是在初三毕业的时候，当时那颗纽扣给了我，如今已经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去了。

三年过去，裴珍映还是没什么长进，依然走他少女漫男主角的路子。

赖冠霖看起来很开心，把自己的纽扣交换给了裴珍映。

“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，”裴珍映小声抱怨道，“这件衣服你还要穿一年，少了一颗扣子可怎么穿。”

“没关系，我把你的缝上。”赖冠霖在裴珍映面前总是一副傻白甜的样子，可裴珍映偏偏吃这一套。

“我想把你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。”

裴珍映脸红了。

我听得出裴珍映的声音在抖，可他还是认真的说：“不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，我想把你放在心里。”

“永远？”

“永远。”

蓝天，白云，天台边沿的铁丝网；风声，蝉鸣，呢喃的爱语；洁白的衬衣，交握的双手，少年青涩的誓言。

那一刻，我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，我后知后觉的初恋真的结束了。

**

年幼时，总会被询问想成为怎样的人。

“我想成为一个幸福的人，”小小的裴珍映侧头看向我，“志训哥呢？”

“我想成为一个让珍映幸福的人。”

END